2013年7月30日星期二

如是我聞@父親與我夫子篇上


如是我聞@父親與我 夫子篇上


這一篇要回說到我更年幼的時候,是我的出生地,是從嬰孩成長到五歲時的地方,那名字叫「大磡窩村」,與大磡村相鄰,離黃大仙亦不甚遠,正處兩者之間,是一條沒多人知道的小村落。

父親昔時於鄉間頗有不俗之家業,也算是薄有恆產,本可優哉悠哉過其寬裕生活。只因其時大陸風雲變色,並聞得數村之世家大戶已受著清算牽連,為免池魚之殃不得已不放棄其所有,急切間收拾些值錢細軟,隨即便連夜溜來香港。父親原只作暫居,誰知這別井離鄉一下子便四十多年了!




幼時,曾看過父親把弄一枚雕了他名字的印章介指,那時我不知其重要性,只覺此物頗為特別,還想拿它作玩,然而不說也罷,因為父親很快便把它收起,放入一個內藏紅色印墨的盒子裡。直至數年後,才從父親口中知道他為何那麼重視這一枚介指。原來父親是很渴望有天能得重返家園,他也惦念著以前的生活,他說這介指就是憑證,可藉介指上的圖章印鑑來取回以往所失的一切,因此務必要好好保存,並千萬不能讓之失去。自此以後,他已少提這事,可能因時間久了,知道這只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,夢終歸要醒,從此就再沒有聽到他提起過。

父親比母親早來,原因當時母親正懷著身孕,要待產下大姊後才可以來港與之相聚。其時我還未出生,不知道父親以何為生,只聞說他那時也沒甚麽事做,是否仍靠著那些帶來的物事過活?又或另有生計就不得而知?自此過了年餘,母親這時也懷了二姐,為了要養妻活兒,父親也不能再做其公子哥兒吊而郎當的生活。當二姐出世後,沒多久便在村子裏辦了間私塾。

再回說這一條村子,此地依山傍水,環境也算清幽雅致。若從黃大仙那邊過來,會看到入村處有一板石橋,小小流水便從這橋下經過。過橋後在臨水上行處有一醬油園,一所染坊,而在下方另一邊的卻有個養豬場。那時我年紀細小,有曾看過一次屠宰,那箇中情景頗為觸目殘忍,我亦不想在這裡細述,然而那屠子卻作得輕鬆,只在溪邊置齊一切物事,完事後便用水一沖


而另兩家作坊想必也為其「水利」,否則亦不會在此擇地營生,尤其是那染布的。因此,這一條小河涌由於人為的方便,也就經常生出那意想不到的斑斕


那時我們住的地方,是一幢獨立庭院的屋子,位置頗近私塾,屋四周全是菜田農戶,在門前有口井,徑濶但不深,就算有人墮下也難以溺著。每當盛暑,有頑童數人常常窺探我家,若覷準無人時候便會齊齊潛入,以井作池為樂,間中也偷掘蔬菜,此後來不得已要加蓋封頂。天熱時,父親常會買一大西瓜回來消渴解暑,為使其冷透心涼,他便想出一法,先用繩,套著西瓜並往井裏放,待一天半日再把它撈起。這便是那個時候的天然冷水機,真妙!

經過上述所說的作坊後,往上行是條頗為寬坦的直路,那稍大的手推車也可在這裡經過,是村裡的主要道路,兩旁均住著一般的住戶人家。然而就以這塊地方來說,雖不致屬偏遠區份,但要接上市區之主幹道也需步行半個多小時,有時亦會為發大水而過不了橋。為此,鄉民日常用品便要靠這裡的數間店子,如茶室、煙酒糧油、蠋火雜貨、磚瓦木石、飼料肥料及種籽等舖子。再過這些舖子後,沿道兩邊盡多菜田、花圃之類莊稼,至此也多聞豬嚎狗吠之音,此情景一直沿繞向上伸延,達半山為止。

這裡人樸實,頗多村民會在家飼養禽畜,曠閒時耕塊小地,所得農作物便作日常之需,縱沒有自留,鄰舎鄉里必有所許,於此,瓜果菜便不用外求。

這村子有兩所私墊,一在村前石橋旁,另一的便在那染坊側


那便是我父親辦的那一家了,這裡有班房兩個,屋後院子頗大,可作操場,是孩子下課時叫囂亂跑的地方。門側對開處有十數棵蕉樹,當花開的時候,我發現那淡淡花香竟不能吸引到蜜蜂,但卻惹來了許多螞蟻;在那花蕊還未成芽蕉之前,命運便多與大紅花一樣,都給那些大孩子摘下來吮啜其花蜜,因而結不成果。學校周圍,頗多蘭草,亦有些薑花,然而最多的卻是野芋,不記得是誰個說知,叫我別太走近,也不要強行採掘觸摸,這會使之痕癢的。在那院子臨盡處,用與作鄰相隔的是一排排的翠竹,夏天時,母親教我摘取葉中最嫩部份,是那長長尖尖仍未張開的葉針,而這些東西究竟叫甚麽?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,就只知道母親用這些東西來煲煮湯水,聽說是可以清熱解暑。門前的另一邊,那牆腳本來沒種上任何東西,但母親不知聽了誰個的話,在那裡種了葫蘆瓜來,時間記不起過了多久,眼看那瓜蒂慢慢長成,長出一個一個翠綠的瓜兒,但不知怎的,採摘過後就再看不到成長了,那些瓜藤樹幹像枯死了?後來才知道,也是那些大孩子的所為


待續



 



2013年7月25日星期四

如是我聞@父親與我學校篇

 
如是我聞@父親與我 • 學校篇

引言

今天,也算是個重要日子。因為在一百年前的這一天便是我父親的出生日。再者,先父亦已離世剛巧二十年,為了感懷,在往後數篇都是憶述我與父親間的那份薄薄情緣。
我自少不愛說話,尤其是對著嚴肅的父親。
父親工作是從早到晚;然而長大後的我,工作時間也如是一樣,見的時候自然是少了!及過得幾年,我亦已移居此地。匆忽十年,雖也有曾與雙親短聚,但都是言少、敘少、離多,也因此心生歉疚。我敬重他是源自心底的,父親雖沒有甚麼驕人事情可記,但往昔的點點滴滴情懷仍是有很多很多,也驅動了我要把這些平庸乏味的事寫出來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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兒時,已記不清那時的歲數了,總之在十歲打下罷,那時每個家庭的孩子都要幫忙料理家務,因此在我來說,每天都會依著那潛規矩的時間表走,但亦有一些是額外的,好比母親忙著抽不起身時,她會叫我到肉檔子買數角錢牛肉,又或去街角那間米舖買些油鹽醬,當然也會在那處糴米…
講開糴米就說說那時候的米舖罷,它的任務可真偉大,除要像超市售賣不同貨品外,它更兼具現時信用咭所提供的如簽賬、月結,或可因個別主顧(若數目不大)而先付若干,至於那些餘數還可靈活續至另一個月,這些服務是否比現時信用咭還要走在時代尖端嗎?雖然少不免會有一些爛賬,但這老闆卻很有人情味,他不會像現時的收數佬,著人潑紅油、噴大字、鎖閘及貼街招等手法追數,而他對這些「爛賬客」也不甚了了,最多以後跟他們交易要用現金罷了,又或不做他們的生意。

六十年代就是這樣,一般人生活大多都比較清苦!

想起這些也使我憶起父親曾作過的一些事。

父親那時在一間政府補助的天主教學校擔任半個教職,只教一科宗教,其餘時間便全職為教會傳道,從星期一到星期日,父親總是很早出門,要在彌撤聖祭前回到學校,通常在五時左右起牀,做過早禱及吃過母親作的早點後便要步行回校,然後就一直忙至所有的彌撒(每天早上有三起的彌撒聖祭)完結為止,在這期間除了讀經外也會為神父做些彌撒前的準備工夫,可說是沒多少時間歇息。及至八時後,學校上堂鐘聲響了,便要回到日常教區的工作,除為學校授聖經課外,又不時要與社區內的教友和非教友家訪。到了下午五時,也是學校的下課時刻,他只回家稍息並與我們吃飯,及至晚些,他仍會繼續他在社區內的傳教工作,例如上道理班,開一些教區工作會議。

父親每天接觸的人很多,相信在黃大仙及慈雲山那區老一輩人中,應該有很多人知道他的名字「蕭叔培」。傳道是很辛苦的,沒有津貼,只憑自己的信念與熱誠,因此亦贏得到許多區內人信任。那些年,在這些徙置區住的人,生活情況有多好也不用說,正所謂「搵朝唔得晏」,父親看到眾多適齡孩童都因家窮付不起那數元學資而上不到學,更有讀至四年級就要為幫補家計輟學而另尋生計。有見及此,教區內傳教及其他神職人員,便連同一些商界人士,社會賢達,聚議了一項像儲蓄互助社的構想。幾經周折,終於辦成了,名字也就這麼簡單:「聖雲仙儲蓄互助社」,名字或會記錯,但那「儲蓄互助社」就一定是有的。

這是一個私人機構,原本我父親在教區內的工作已十分繁忙,這儲蓄互助社成立後,初期因經費短拙,他便要多負起這方面的事務,諸如通告,聯絡,推展,會報及發表業務文章等等,差不多甚麼都要抓,更忙過不可開關,因此我要見他的時候就只有越來越少!

況且,也說過那時候的環境,要部份人「先儲蓄後幫人」這種心態就難得到社會人士信任,後來由於找到一些熱心慈善人士作後盾,先墊支和捐出部份的本金,也算是迎刃而解了,當然也需要有心人的支持推廣,才能朝著目標一步一步的導入正軌。

那些會員供款會作何種用途?基本上是以教育為先,俾使那些學童能完成當時最低的六年小學教育。至於箇中之營運操作我亦不甚了解,聞說也如開公司一樣,只是以不牟利為主,其中除以低息或免息借予有需要人士外,營利套息便要靠活賣一些家庭貨品,比如電風扇、電飯煲…等等,亦會情邀一些商人捐贈用品,或辦一些旅行和飲宴活動來聯誼大家,一切賺取的便拿作營運,這便是資金的主要來源,至於工作人員也大多不提取報酬,在經過一段頗為艱苦的日子,同時亦解決了無數次的難關,現在已是花開結果的時候,時至今日,這些互助社已不止一間,都各為本區內眾多有需要的人作一分力。

為此,請不要忘記先輩們的努力,並要延續及發揮這一份互助精神,那才可達至社會的公義!

 



2013年7月22日星期一

李敖的七段話


 轉【李敖的七段話】值得回味

1、氣質是你一生最好的名牌。一個人若有氣質,遠比穿一身名牌更美,更受人肯定。想擁有氣質你甚至不必花一毛錢,只需注意自己的脾氣、端正自己的品格、淨化自己的思想、充實自己的內在,無形之中,你的談吐、態度、舉止都會烙印上一股清新而脫俗的標籤。

2、不要過分在乎身邊的人,也不要刻意去在意他人的事。在這世上,總會有人讓你悲傷、讓你嫉妒、讓你咬牙切齒。並不是他們有多壞,而是因為你很在乎。所以想心安,首先就要不在乎。你對事不在乎,它就傷害不到你;你對人不在乎,他就不會令你生氣。在乎了,你就已經輸了。什麼都不在乎的人,才是無敵的。

3、活得糊塗的人,容易幸福;活得清醒的人,容易煩惱。這是因為,清醒的人看得太真切,一較真,生活中便煩惱遍地;而糊塗的人,計較得少,雖然活得簡單粗糙,卻因此覓得了人生的大滋味。

4、欲成大器,先要大氣。大氣之人,語氣不驚不懼,性格不驕不躁,​​氣勢不張不揚,舉止不猥不瑣,靜得優雅,動得從容,行得灑脫。大氣之人,能安安心心做好本分的角色,認認真真干好手頭的事情,不為名利而爭鬥,不為錢財而糾結。大氣之人能讓自己的世界海闊天空,即便一時失意,終得大器晚成。

5、人生的忠告:再長的路,一步步也能走完;再短的路,不邁開雙腳也無法到達。不要讓太多的昨天佔據你的今天。重複別人走過的路,是因為忽視了自己的雙腳。貪婪是最真實的貧窮,滿足是最真實的財富。經受過嚴寒的人,才知道太陽的溫暖;飽嚐人生艱辛的人,才懂得生命的可貴。

6、放下你的浮躁,放下你的懶惰,放下你的三分鐘熱度,放空你禁不住誘惑的大腦,放開你容易被任何事物吸引的眼睛,放淡你什麼都想聊兩句八卦的嘴巴,靜下心來好好做你該做的事,如果你也覺得自己該努力了的話。

7、愛人是路,朋友是樹,人生只有一條路,一條路上多棵樹,有錢的時候別迷路,缺錢的時候靠靠樹,幸福的時候莫忘路,休息的時候澆澆樹。





發佈於2013年7月22日下午3: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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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7月19日星期五

單國璽病中感言


[]單國璽病中感言 病痛掏空自己 治療虛榮心
七月卅一日,樞機主教單國璽寫下病中感言,以「掏空自己、返老還童、登峰聖山」為題,發表在天主教教友週報。他舉自己三次病中出糗的經驗,讓他原本與一絲不掛地懸在十字上垂死的耶穌,有一段距離的問題徹底解決了!感覺莫大輕鬆感。
單主教文中記載,第一次出醜是六月底,因肺部積水住進高雄市聖功醫院,醫生讓他吃一種強烈利尿劑,以便將肺部積水排出,他毫不知情,正在舉行聖祭時藥性發作。
開始他強忍,讀經後褲子已尿溼一半,不得不去洗手間,地板上也撒滿尿水。這是他晉鐸五十七年來,舉行彌撒時第一次發生這樣的糗事,「使我的尊嚴和顏面盡失,在修女和醫護人員面前,真感到無地自容。這是天主治療我虛榮心的開始」。
第二次是由高雄轉到台北耕莘醫院後發生。「因為兩天沒有大便,吃一些瀉藥,半夜藥性發作,便叫醒熟睡的男看護攙扶去入廁。剛進入化粧室,還未到馬桶前,糞便不自禁地撒在地板上。」當時男看護不小心踏上一堆糞便,滿腹不高興,一邊用水沖洗,一邊抱怨。
「他將我弄髒的睡衣脫下,讓我赤裸裸地坐在馬桶上,用水沖洗我兩腿上的糞便,同時如同大人訓斥小孩子一樣,教訓我這個九旬老翁:『離馬桶兩三步,你都忍不住!給我添這麼多麻煩!」
單國璽寫道:「這時我感覺自己好似剛滿週歲的小孩子,無言以對。他的每句話猶如利刃,將我九十年養成的自尊、維護的榮譽、頭銜、地位、權威、尊嚴等一層層地剝掉了。」
但次日早晨,那位男看護還是畢恭畢敬地照顧他,好似不知夜間那件不愉快的事。「感謝天主利用那位男看護不但治癒了我心靈的宿疾,使我煥然一新,恢復了兒童的純樸、天真、謙卑…,也治療了從小養成的羞怯,絕對不要人看到自己赤身一絲不掛。自從那夜被脫去睡衣沖洗糞便以來,這種羞怯已完全消失。」
第三次是兩星期前,他剛住進耶穌會頤福園內。因為腳水腫,早飯後,在不知情下,醫護人員給他吃一種強烈排尿劑,但那一天上午他必須去耕莘醫院接受放射性治療。一個排尿器具都沒有準備。途中藥性發作,強忍了十分鐘,終於不能再忍下去,便尿溼了半條褲子和輪椅坐墊。到了醫院後要排隊入廁時,又有尿液排出,褲子更溼。就這樣上了腫瘤科放射台,醫護和技術人員看得很清楚…」。
「這時的我,連最後一點尊嚴也喪失了。其實九旬病翁一生累積的榮譽、地位、敬愛…等,對於牧靈、福傳、拯救人靈、愈顯主榮,雖然有了不少助益,但有時,至少在下意識裡,讓他自滿,洋洋得意,有時甚至成了他追求的目標。」這些「愈顯主榮」的墊腳石,反而成了他親近「掏空自己」一絲不掛懸在十字架之耶穌的「絆腳石。」
作者: 呂素麗╱高雄報導 | 中時電子報 – 2012823日 上午5:30
 
2012年,繼宋美齡之後,單國璽成為第2位輔大榮譽董事長。5月,醫療團隊發現癌細胞已經轉移到腦部及骨骼,820日再度因為肺炎住院。22日上午還親自主持彌撒,沒想到晚間病情卻惡化,822日下午642分(台灣時間)因急性肺炎引發器官衰竭,病逝於新店耕莘醫院。
犧牲享受,享受犧牲
一九六七年,任職徐匯中學校長的單國璽,在聖心女中畢業典禮上演講時,說出「犧牲享受,享受犧牲」這句經典名言。這一席話,影響了坐在台下參加孫女畢業典禮的行政院長蔣經國先生。

三天後,蔣經國先生在備詢時,也希望立委及民意代表等政治人物,都要具備這樣的精神。翌日,各大媒體大幅報導,八字箴言成為當時最熱門的關鍵字。

單國璽的告別之旅:發揮我最後的剩餘價值
本文出自天下雜誌出版《跟親愛的說再見》
20067月,當醫師宣告83歲的天主教樞機主教單國璽得了肺腺癌,大概只剩下最後4個半月的生命,單國璽就像大多數癌症患者初聽噩耗的第一個反應「為什麼是我?」
單國璽非常震驚,但祈禱半小時後,馬上就恢復平靜,並且欣然接受,「為什麼不是我?」自己雖是神職人員,但並沒有不生病的特權,「我相信天主一定有祂的道理,我們不要為難天主顯神蹟,而是禱告讓我轉化成力量,」單國璽娓娓說出轉折。

癌症是隨身「小跟班」
確診之後,醫療團隊顧及單樞機年事已高,恐不適合動手術開刀以免傷及動脈,但化療、放射線治療也各有風險,擔心破壞器官組織造成衰竭,最後決定讓他當「白老鼠」,使用剛通過臨床試驗2年的肺腺癌標靶藥物「得舒緩」。
截至目前為止,該藥物雖無完全治癒病人的案例,但單國璽使用後胸腔內的腫瘤面積明顯縮小,癌細胞也受到控制,沒有繼續惡化,反應算是相當良好,原本醫生預估 4個半月的生命已延長至16個月。不過,藥物也會產生一些副作用,譬如耳鳴、手腳指發黑、口腔內黏膜乾裂、毛囊發炎、頭髮捲曲等,「我現在變成自然捲,」單樞機不忘幽默。
預知自己時日無多,單國璽自比,「好像被宣判了死刑,只是在等待執行」。利用這段時間他寫好遺囑,交代若干身後事:到了癌末若是無法自理生活,就安排安寧療護;喪禮使用便宜的棺木,旁邊放一支復活蠟燭與十字架;謝絕輓聯、鮮花;遺體埋入土中化作肥料,回饋給大地……。
單樞機也做了自我反省:生命從何來?死向何處?這輩子到底活出什麼意義?他毅然決定發揮自己最後的「剩餘價值」,馬不停蹄穿梭在全省各地的監獄、學校、機關做「生命告別演講」,原本預定的巡迴演講只排到2007年底,但愈來愈多的邀約將他的行程拉長至20083月。
到醫院回診時,醫生好意提醒他,「我在報紙上看見你到處跑,這樣不好,你應該多休息,保持體力。」單樞機開玩笑回說,「我已經比你們預估的時間多活了這麼久,這些都是我賺來的,要連本帶利撈回來。」
單樞機深信,抗癌最好的「治療」是面對它,並且超越它,而不是被它征服;與其每天活在癌症的魔爪下苟且偷生,不如好好善加利用,向外傳遞愛與寬恕的種籽,「我把癌症當成身邊的『小跟班』,隨時提醒我、鞭策我,所剩時間無多,需要加快腳步,做些榮主益人的事。」
第五位華人樞機主教
單國璽1946年入耶穌會擔任修士,迄今已修道61年,他是第5位被教宗任命的華人樞機主教,也是唯一從台灣地區被策封的樞機主教,之前的4位田耕莘(北平)、于斌(南京)、龔品梅(上海)、胡振中(香港)都已相繼過世。
所謂「樞機主教」,在天主教的地位僅次於教宗,平日協助教宗管理教會事務,當教宗出缺時,由樞機團選舉下一任教宗。到2006年止,全世界共有193名樞機主教,因為在祭祀典禮中穿紅衣、戴紅帽,一般也稱為「紅衣主教」。
在擔任樞機主教之前,單國璽曾先後出任花蓮、高雄教區主教。這中間還有一段插曲。花蓮主教出缺時,教宗曾連續任命了3位,但都被婉拒。後來,教宗欽點他接替這個位子,單國璽以為教廷弄錯名字,因為依據過去的傳統,出身耶穌會的修士沒有擔任主教的前例;而且自己毫無這方面的行政經驗,也從未傳過教,只是當過校長、光啟社社長。
一接到任命狀,單國璽就寫了一封信給教宗保祿二世說明立場。教宗回了信,上面只有3個簡單扼要的英文字:「You can learn.」(你可以學)。況且,耶穌會的修士必須遵守三大宗旨:守貧、絕色、服從。他不能拒絕。「坦白說,我是很平凡的人,從未想過自己會做到樞機主教,但我服從,一點一滴往上累積經驗,」他經常舉出這段經過,勉勵別人遇到挑戰,不要害怕,而是盡全力去做,潛力就會被激發。
受到大愛的感召
單樞機表示,這一生當中,有二人對他影響他至鉅,其一就是教宗保祿二世,其二則是他的小學校長、德裔匈牙利籍神父隆其化。
全球各地的主教,每隔5年必須到教廷向教宗述職,每次都得在羅馬停留10餘天,教宗一一接見。單樞機最後一次見到波蘭籍的保祿二世,是在2005年復活節前夕,當時,保祿二世的健康情況不佳,教廷的行政官員特別囑咐「每位主教和教宗談話不要超過3分鐘」,但教宗和單樞機卻足足談了13分鐘。
1981年,保祿二世在梵諦岡聖彼得廣場遇刺,子彈射進腹部,鮮血從教宗白袍滲出的畫面震驚全球,所幸沒有傷及要害。教宗出院後,親自與襲擊他的槍手會晤,並且用「愛」寬恕了這名暗殺他的人。
保祿二世受到槍擊後健康情況大不如前,晚年疾病纏身,但直到生命結束之前,他一直在為人類服務,蠟炬成灰淚始乾,人生到最後一刻都要把全副的光熱燃燒殆盡。保祿二世過世之後,全世界有150餘國派特使團弔唁,還有4百萬人湧進羅馬,爭相瞻仰他最後的儀容。
單國璽讀小學時爆發抗日戰爭,日軍攻陷他的老家河北省濮陽縣城,很多老百姓都躲進天主堂內避難,日本兵跟進來想抓人,滿臉大鬍子的隆其化神父單槍匹馬杵在門口,雙手一攔,凜聲喝道:「這裡沒有你們要抓的人!」日本兵用刺刀要脅,他也不為所懼,日軍只好撤退。
還有一次,隆其化神父外出探望病人,回程遇到搶匪,零下10度的低溫,隆神父身上穿的棉衣褲全都被扒光了,只剩下內衣、內褲,狼狽地回來,差點沒把命給送掉。
受到隆其化的感召,單國璽後來也立志當神父,以服務人群為終身職志。他透露,父母原本還替他安排了一個結婚的對象。
癌症是天主的恩賜
曾有記者問單國璽,「你認為這輩子奉獻最多是在什麼階段?」他不假思索回說,「就是在我得了癌症以後。」
「沒有生病之前,不知道何時才是生命的終點,現在終於知道了,基督耶穌給我完整的人生觀,要做就做一個真正犧牲奉獻的神父,才真正達到我修道的最高境界,」他溫和堅定地表示。
也有人針對他得癌症,提出質疑,「上帝為什麼不獎賞好人?懲罰壞人?讓好人長壽?」
單樞機充滿睿智回答,「聖經說:『天主的心,超過我們的心。』獎賞是我們人類的想法,但我們只是渺小的受造物,無法去評判天主,不能用人類的尺寸去丈量無限的神,否則就是自不量力;況且,我們說的好人、壞人,只是看到表面,好人也有缺陷,壞人也有行善的時候。」
對他而言,最大的獎賞就是永恆的愛與被愛,這是最幸福的。「癌症是天主給我的恩賜,」單國璽形容,「我就像是要回家,已經走到家門口,應該很高興,因為穿過死亡的隧道之後,就到達柳暗花明,馬上就會見到天主,進入無限永恆的大愛,再也沒有痛苦。」
發佈於2013年7月19日上午7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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